【丕遜】掬落燕、之八

磅!
曹丕慍怒地推開大門,嚇得守在門邊的幾位宮女和常侍噗通一聲跪落於地。

並沒有預想到面前的門扉會再度被打開,當心思念想的人闖入眸中,詫異的表情閃現在毫無準備的陸遜臉上,過於突然的驚訝讓他忘了該有的禮數,只是愣在原地站著。

臉色陰鷙地緊盯著陸遜,曹丕並沒有注意到對方驚訝的神情,心情焦躁的他只是即刻環視了陸遜周身,方才沐浴過後好不容易才紅潤起來的神采,現在又變回蒼白的雙頰與泛紫的唇色。
擰著眉,那些顧慮是否會讓陸遜感到尷尬的想法早已拋諸腦後,曹丕扯過陸遜的雙臂將人納入懷中。
接觸到對方過低的體溫,當陸遜冰涼的髮絲隨著自己擁抱的動作壓上喉頸,那瞬間曹丕怒不可遏地扣住陸遜腰肢將他整個人抱起,轉過身大步跨入暖和的寢宮之內。

他抱著陸遜一路走進書房,隨即將陸遜扔到平時供他休憩的躺椅上,用難得嚴厲的聲調對著陸遜質問,「朕讓你盡快回房休息,為何抗命?外頭天寒地凍的、你存心著涼給朕看?」

還未從再見到曹丕的震驚中緩過來的陸遜,對於接連一串曹丕的舉動完全沒有反應過來。
從陷進溫熱的懷裡到落在躺椅上,像是在一瞬之間的事,曹丕的憤怒表情在陸遜的眼中真實無比,就如剛才被擁住的力道一樣清晰。

那一剎那,從陸遜蒼白的面容流露出一絲可稱作幸福的溫暖笑意。

須臾陸遜回過神,才想起要回應眼前的人的質問。
「陛下......」這可說是曹丕對他少有的厲聲,陸遜心底卻感到陣陣暖意,但面對曹丕飽含怒火的瞪視,他還是有些怯弱的緩緩低下頭,「臣不敢,臣只是......一時失神......」
他無法回答曹丕,微弱的語尾像是在呢喃自語一般。

「失神?在如此寒涼的夜裡,陸卿還不怕冷的站在風勢之中走了神?」難以壓制自身怒火,曹丕用力拍下陸遜身側的小桌案,「朕倒是很有興趣一聽讓陸卿走神的原因,何不同朕分享?」
「這......我......」面對曹丕的震怒追問,陸遜神色慌張的為難了起來,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什麼來,「沒什麼.....值得與陛下一提之事.......」他垂下眸,輕聲地迴避了過去。
「又是與那蠢兒有關嗎?」曹丕怒意正盛,他咬牙打算繼續逼問之時,外頭灌入了一陣寒風。
當下曹丕盛怒地回過頭暴喝,「誰再讓寒氣進入這間書房,朕要他的腦袋!」

只見一名侍女當即跪下瑟瑟發抖,「奴婢該死!請皇上恕罪!這、這是皇上您方才吩咐御膳房送來的薑茶......」
仕女捧著的托盤抖得不像話,幸好薑茶有杯蓋護著,否則定然會撒出大半。

「……放著,全部給朕退下!」
因為侍女的打擾,曹丕勉強從怒火中抽離一些,想起陸遜還冷著身子,他才沉住怒氣穩了穩語調。

得到曹丕的指示,加上曹丕並沒有進一步的怪罪之意,侍女趕在被曹丕怒火波及之前,急忙把薑茶置於陸遜身旁就和其他宮人一同退了出去。

「......喝。」沒打算多做解釋,曹丕把薑茶推到陸遜眼前。

意外於曹丕強烈的怒意,陸遜怯怯的看了一眼曹丕,也只得順從的將面前的薑茶飲盡,一股火辣辣的暖意從體內擴散開來。

靜待陸遜喝下那杯薑茶後,
曹丕伸出手將披在陸遜身上的紅氅取下,鋪置於躺椅之上,
然後將陸遜抱起,安置在柔軟的毛氅上,
再移步至方才批閱奏摺的座椅旁,將自己的毛氅取來,將陸遜裹了個嚴實後,納入懷中並執起了對方過於冰涼的雙掌,用自己的手緊緊包覆著。

「......走神的原因,當真與那蠢兒有關是嗎?」一邊憂心著陸遜過低的溫度,曹丕仍然一想到陸遜可能是因為孫權的緣故而在門外傻站半炷香,就忍不住當即想滅了孫吳的衝動。
咬著牙,為了避免事實當真如同他所想像,於是他給了自己和陸遜一個台階下,「還是說,陸卿惱朕方才不讓你留下,所以抗命?」


被曹丕抱個滿懷,陸遜抬起頭帶著訝異和困惑望著眉頭緊蹙的那人,方才其實一直未感到寒冷的他,才感覺到雙手因曹丕緊握傳來的陣陣熱度而有些發麻,因回暖的關係開始有了知覺。
沒想到曹丕會繼續追問下去,正當陸遜不知該如何否認時,自己的思念被話中讓他反射性地慌忙開口,「陛下、我——」

「夠了,朕不想聽。」曹丕打斷陸遜未竟之語,確認了一下懷中之人的溫度逐漸回升後,他讓陸遜安坐於躺椅之上,「朕書房裡的書隨陸卿翻閱,你在這安分待著。待朕批閱完奏摺,便親送愛卿回房。」他刻意加重了最後一句的語氣,然後回到堆得山高的奏摺前,繼續埋頭批閱。


被阻斷了解釋的機會,陸遜不知該不該說是鬆了口氣,他在心底悄悄嘆了口氣。

陸遜安靜地待著,畢竟曹丕已下了最後通牒,他也不敢妄動。
挪了挪身子,在離開懷抱後他感覺椅榻有些空曠,往靠近扶手的位置尋了個舒適但不失謹慎的姿勢坐著,並無打算起身打量房裡的其他書卷。

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停在桌邊的人影身上,前不久才盛怒難消的曹丕已然投身於忙碌中。
陸遜定定地注視著曹丕打開一卷奏摺,視線隨著帶繭的指尖滑過卷軸,
那張還略帶焦躁的英氣臉龐斂起了眉眼,在燭光下透出肅穆而令人起敬的氣息,
提手疾筆落書之間溢出難以掩蓋的果斷風采,
在書寫至末處後放下筆,將奏章挪置於旁待墨跡放乾,接著翻起下一卷,提筆、批閱、再下一卷,如此卷復一卷。

這段時光寧靜而安詳,陸遜出神的凝望著,不禁心裡盼望著這樣的情景若是能一直持續下去,也沒什麼不好。

只是如果能讓那人深蹙的眉心舒緩開些就好了......

他恍惚地想著,眼皮漸漸略帶沉重,身上還裹著的龍紋毛氅傳來的陣陣暖意讓他意識有些朦朧了起來,
興許是經過這天下來的心力折騰,此刻令人內心踏實而沉靜的氛圍使陸遜湧起了濃濃倦意,
在迷茫間曹丕低著頭的模糊身影仍安穩地落進眼簾裡,終於他露出安心的微笑,靠在躺椅上沉沉睡去。


當曹丕將最後一卷奏摺批閱完畢,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的事情。
他出聲喚來總管找人將這些卷宗送往該去之處,起身之時瞥見一旁已進入沉眠的陸遜,才想起之前自己命令陸遜留下一事。

曹丕走至躺椅旁,審視著陸遜安睡的模樣。
陸遜細長的睫羽在燭光的照射下,於白皙的雙頰映出兩片漂亮的扇形,火光搖曳,睫影也彷彿輕輕顫動著。
曹丕站著不發一語,側身坐上了陸遜身旁空出的椅榻,伸出手劃過對方淺淺勾起的雙唇。

「是個好夢吧。」曹丕悄聲開口。

陸遜臉上帶著的微笑太過安詳,在溫暖的室溫下,恢復血色的雙頰彷彿帶著朦朧的紅光。
曹丕靜靜凝視一會,還未抒發殆盡的怒氣也逐漸煙消雲散,緩緩地、他在唇邊泛起輕淺笑意。


差人將卷軸都送交妥當之後,總管進來看到的,就是曹丕坐於陸遜身側,臉上帶著溫柔笑容的情景。
總管愣了幾秒,小心翼翼地靠近曹丕,「啟稟皇上,奏摺都已送達。那......需要小的差人將陸大人送回偏殿嗎?」

曹丕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,爾後反應過來總管方才所言。
思忖片刻,他將安穩入睡的陸遜輕輕打橫抱起,對總管輕聲下令,「陸伯言今日在朕寢殿睡下,再取一玉枕過來。」

「......欸?」總管懵了,一時還意會不過來。
「還不速去?」斜睨一眼,曹丕抱著陸遜逕自走入安寢的房間。
「遵、遵命。」領了旨,總管急急忙忙跑了出去。



——*——*——



陸遜睜開眼,眼前的情景很是陌生,床榻頂端並非是每日醒來所見的鳳凰雕花,取而代之的是鑲嵌在樸木上的玉石龍雕......

龍紋!?

他驚愕的猛然驚起,一個側身竟是曹丕沉睡的容顏。

這裡是、曹、曹丕的寢間!?

這一嚇可不輕,陸遜退了一個踉蹌,呼吸急促的靠在床榻內側,胸口劇烈起伏著讓他簡直擔心曹丕會被他的心跳聲所吵醒。


靜置了一陣,曹丕的呼吸仍舊清淺平穩,陸遜才悄悄鬆了口氣。
他環視著週遭,黑中泛紫、散發著幽雅光澤的木雕床圍,繡著五爪金龍的蠶絲被褥,以及以金絲為面、軟玉鑲框的華貴玉枕——就連自己枕著的也是,確確實實是皇帝寢床的格局。

雖說有耳聞君主想顯示與臣子的情誼,會與倚重的近臣共寢,但一般而言皇帝就寢時該是除了被傳召的后妃以及值夜的下人外,任何人也不得隨意靠近寢殿的。
確認了環境以及令他驚異的事實,陸遜開始努力思索著昨夜的記憶,卻只依稀記得自己待在曹丕書房等候、凝望著曹丕批閱奏摺之事,後來自己竟不覺地先睡著了嗎?
他揉了揉雙眼,有些懊惱。

沒喚自己起來,而是讓自己留宿嗎?
陸遜略帶困惑的歪著頭苦笑,他真不懂這皇帝在想些什麼。

陸遜的目光落到不遠處側身面向自己、曹丕的睡顏。

不知曹丕批著那小山般高的奏摺到什麼時辰......
面前安睡的人閉攏著雙目,英挺的五官豪氣卻不失細緻,分毫不差的在臉上形成完美的比例,但卻凝成了個面無表情的模樣,陸遜甚至以為,那兩道劍眉之間就像曹丕平日清醒時那樣微微皺起。

到底要在什麼時候,這人才會露出發自內心的放鬆笑容呢?
不自覺地,他的指尖劃過那緊閉的薄唇,在對方唇角勾畫起一個想像中上揚的角度。





《後記》
喬治:
曹丕生氣好可怕XDDDD但好帥>/////<(M嗎)
真是個曹丕震怒、陸遜小竊喜(有病嗎?)的夜晚
嗚嗚嗚總算是在曹丕房間睡下了真是皆大歡喜~有種完成了心願然後全身虛脫的感覺XDDD

璽朵:
總之曹丕都放狠話說要是在讓風吹進來就得死!!!XDDDD所以陸遜應該在裡面挺溫暖~
曹丕震怒!!!!!!只好不讓陸遜離開視線了XD
不然有笨蛋又要去吹冷風~
(喬治:他就算回到偏殿,也會笨笨的吹到冷風XDDDD(偏殿的侍女就被砍頭)
『陸卿要是得了風寒,你們就統統掉腦袋。』威脅的語氣www
(喬治:不過是風寒XDDDDDDD)
『不過是風寒?要是再嚴重一些,朕誅你們九族!』 XDDD
我好care陸遜呆望曹丕的樣子喔XD
真可怕,媽媽處心積慮的把一切導回我的理想狀態XDDDDD
快讓陸遜睡著!!!!!!呆望著睡著救命www

曹丕就吻一下睡美人好惹(不wwwwww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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