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黑花】信物

「噯,兄弟!你怎麼還在這兒?沒聽說許久不曾上台的解語花今日突然要開嗓?還不趕緊跟我去買票入場!」
「什麼?走走走!」
高聲對談的兩個人急急忙忙地奔出酒館,在酒館裡用餐的另外幾桌人似乎都對視了幾眼,也紛紛匆忙喊來服務員結帳,步伐匆匆地出了酒館。

黑瞎子勾起唇角給自己滿上酒杯,嚐了一口。
「花兒爺的戲呀,好久沒看了。」他慢悠悠地提起筷箸再吃了幾口桌上的菜,彷彿酒足飯飽後,才壓了一張大鈔在桌上,散步般走出茶樓。

服務員在他身後喊他給得太多了,他只是笑了笑開口。
「爺今天心情不錯,多的賞你。」



站在空無一人的戲台售票亭外,戲台內的鑼鼓早已喧天,想來約莫是正準備開演,這時間點才趕到的他,怕是買不到票了。

不過,沒票了也不打緊,進去轟個人出來就是。

黑瞎子臉上掛著一貫玩世不恭的笑意,晃悠悠的走到售票亭前,「一張票。」
售票員看都沒看他一眼,只抽了一張紅票遞到小窗邊,「二十元。」

這價格都能在路邊吃上快一整年份的陽春麵了,黑瞎子面不改色地掏出兩張十元大鈔,拿起紅票便一手插著口袋朝檢票員走去。

戲台被安排在胡同巷的尾端,是這整個戲院裡最大的一個廳,黑瞎子從前曾在這兒聽過解語花唱戲,當時他坐在最靠近戲台的右側三樓包廂中。
可這一次入場的時間晚了,若尚有空包廂,方才售票員肯定會提起,看來今次他是沒機會再待在高處將戲台上的美人一覽無遺了。

鑼鼓聲越來越近,婉轉的戲腔也越發清楚,黑瞎子停步在戲廳外頭,彎著嘴角輕輕推開大門。
門後的景色,倒是教他稍稍吃了一驚。



偌大的廳堂中,只空蕩蕩的擺了一張椅子。

戲台上解語花正孤身一人唱著婉約含蓄的調子,見他進門,朝他投來一縷目光。
黑瞎子抬眼一看,戲台旁掛著的今日曲牌,斗大的三個字——鴻門宴

他咧嘴嘿嘿一笑,逕自朝著那廳堂中唯一的一張椅子走去,悠然自得地坐下欣賞台上人漂亮的身段與不懷好意的戲曲。

想來方才酒館裡那高聲張揚的兩人也是個局。
不過,局也不要緊,能聽封嗓已久的解語花唱上一曲,這鴻門宴赴得不冤。



就這麼相安無事地過了一陣,戲曲將近尾聲。
黑瞎子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,似乎抱著點看好戲的心態。

究竟這是個什麼鴻門宴,他越發感興趣了。
正在此時,他身後的門大開,多個零碎腳步聲迴盪在戲廳內,倒添了幾許肅殺氣氛。

黑瞎子沒有起身,只在解語花最後一個字唱罷後,用力地鼓了幾掌以示讚賞。


「黑爺倒是挺賞光的,我先謝過。」解語花款款福身,笑意嫣然,「您就不怕一會兒魂斷於此嗎?」
「花兒爺想我死?」黑瞎子仍巍然不動地坐著,而他身後的步伐聲越來越多,也越來越近。

「原本是不想的,您怎麼說也是個大喇嘛,殺了您,我也覺得挺可惜。」解雨臣朝著黑瞎子身後的一群人抬起手,便窸窸窣窣傳來刀身劃過空氣的聲音,「不過您千不該萬不該,在下斗時偷走我身上的解家傳家之寶。您可知少了那東西,給我帶來多大麻煩嗎?」

黑瞎子笑著,總算離開椅子,舒展著四肢般站起。
他身後的人群警覺地略微後退半步,提防著他的突然發難。

「偷?我不也把我家只給媳婦兒的東西交給花兒爺了?這應該稱作『交換信物』才是。」他嘿嘿笑了幾聲。
「那您願不願意還給我呢?」解雨臣嘆息著理了理自己的水袖。
「花兒爺答應嫁我,我就考慮考慮。」

「看來談判破裂了。」他話音方落,黑瞎子身後的人群便一擁而上,他淡淡抬眼望著被人群淹沒的黑瞎子,輕輕開口,「可惜這戲廳裡開槍會傷了我的耳朵,否則,我便一槍送黑爺您上路,您也少點疼痛。」

接著解雨臣像是對這打鬥場面毫無興趣,轉個身往後台走去,不忘高聲提醒,「死了再來喊我。
留下身後百餘人刀身交擊的廝殺聲,緩步離去。



一個小時過後,解雨臣早已褪下戲服,卸去濃妝,換上一身西裝正在玩著手機中那數百回都玩不膩的遊戲。
後台化妝室中唯一的木門吱呀打開,解雨臣抬眼見到來人,在嘴角淺淺勾起一抹笑。

「挺狼狽的啊。」
「花兒爺這不是想把我往死裡打嗎?」

聞言,解雨臣放下手機,轉過身定定地注視著黑瞎子。

「外面的人呢?」
「全殺了。剛才你在所以我沒開槍,戲廳裡空間小,怕傷著你呢。」黑瞎子聳聳肩,「怎麼,手下死了,心疼?」
「都是些老傢伙派來監視我的人罷了。」解雨臣像是有些滿意地揚起眉,「不過,你從我身上拿走的東西,還是得還我。」

他指的是在斗裡,黑瞎子從他身上偷走的那塊只傳予解家傳人的玉珮。
缺了那玉珮,幾次開會他都被質疑是不是把信物弄丟了,否則按慣例都得取出來服眾才能下達當家的命令。
自他玉珮不見一事的消息傳出後,不少族中長輩都蠢蠢欲動,他手裡的好幾個盤都被翻過幾次,這下真的是忍無可忍。

可偏偏黑瞎子這傢伙行蹤不定,難找得很,雖說他倆之間似乎有那麼一些曖昧關係在,可對於這段感情,解雨臣一句也未曾說過,也並未肯定過。
黑瞎子嘴上雖一口一個媳婦兒,但他平日裡就那一副屌兒郎當的模樣,任誰也不會相信他是帶著真心,連解雨臣也摸不透他那副墨鏡後到底是怎想的。

直到那日他從斗裡出來,跟黑瞎子道別後才發現身上多了個東西。

那是一個極沉的黃金指環,作工精緻但看來年代久遠,指環上以精細的五爪扣著一顆圓潤的芙蓉石,芙蓉石的成色極好,帶著稀有的飽滿粉色,仔細一瞧,玉石的中央還刻著一個「齊」字。
當時的他微微一笑。

死瞎子,原來姓齊。



「我可不是姑娘家,送我指環,黑爺不覺得可笑嗎?」解雨臣站起身,朝著黑瞎子嫣然一笑,爾後把一個東西拋向黑瞎子。

黑瞎子反手一接,果然是那枚綴著芙蓉石的黃金戒指。
他瞧了一眼,苦笑著抬起頭,伸手從頸上取下那原本一直掛在解雨臣身上的玉珮,往前走了幾步,置於梳妝台上。

「還你。不過,真沒想到被果斷拒絕會如此傷心呢。」黑瞎子說出這話的時候,嘴邊還是掛著笑,彷彿不似他所言那般難過。

解雨臣卻是聽出一絲嘆息。他側過頭對上黑瞎子的笑臉,跟著也笑了起來。

「你剛才在外面怎麼說的?我答應嫁你,你就考慮把東西還我?」解雨臣走近黑瞎子,伸手扯下黑瞎子滿是鮮血的衣領,送上雙唇。



《後記》
本篇純粹只是為了紀念「海棠」颱風以愛心的形狀侵襲台灣而生~
原以為只會是個極短的段子,結果果然沒有一次是如我所想般的短。(嘆氣

不過算了算字數,2349字......
嗯,對我來說算是個小段子了,好吧X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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