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城作了個夢。
按理,鬼是無夢的,更無須睡眠,不過在大量消耗法力後,他還是習慣閉目養神,休息片刻。
通常他闔起的眼裡看到的,總是那一幅華美的仙樂太子悅神圖;要不就是漫天桃花紛飛的樹林,桃花林邊是一個香火鼎盛的廟宇,供奉著他心底最重要的人。
可今日,他的夢裡是一片火海。
尖銳的咆哮聲充斥在耳裡,引起他陣陣頭疼。
他低下頭,半截小腿都浸染在暗紅近乎墨色的血池裡。
舉目望去是高不見頂的圍牆,整座城牆都燃著腥臭的藍紫色火焰。
他知道這是哪裡。
這是他曾待了將近數十年的煉獄。
銅爐山,蠱城。
一縷極黑長髮由上而下掛在他的頰側,花城目光極冷,幾乎是立時伸手扯住那一縷髮絲,將頭髮的主人猛力往前一甩。
一個雙眼突出,七孔流血的女鬼淒厲地慘叫起來,狠狠摔落一池血水之中。
她尖叫著卻突然變成了拔高的笑聲,本就突出的眼珠隨著笑聲掉了一顆出來,眼珠尾端還連著一條肌肉,顯得特別恐怖。
花城提手按上刀柄,他知道,這女鬼身邊還有幾隻男鬼總是跟著。
看來,是自己大意被包圍了。
看著女鬼鋒利的指甲,不停隨著指節的移動在空中開闔。
他感覺到身後血池裡幾股暗流湧動,安安靜靜地朝他而來。
這城裡剩下的鬼已不多,一開始是互相廝殺,到了後來漸漸結盟組團,只有他一人,自始至終獨來獨往。
這女鬼看來是認為圍殺自己成功的機率最高?
他蔑視地勾起嘴角,一矮身子,赫然跳上半天高。
血水裡幾隻惡鬼也咆哮著飛離水面,激起漫天血花。
他翻動手中厄命,嘻嘻一笑。
正愁著今日糧食沒有著落,就有人送上門來。
數抹銀光閃動,伴隨著零星的來不及喊出的遺言,惡鬼們重重摔落池底,濺出巨大水花的剎那,又化作一陣青色鬼火,齊齊朝花城口裡飛去。
他張開雙唇,濃烈的腥臭氣息佈滿口腔,末了卻帶著一絲灼喉的疼痛。
爾後,他的身體裡湧出了更多的尖銳的哭聲與力量。
那是方才吃下,卻尚未消化完全的惡鬼們的悲鳴,以及淒厲的詛咒——對他花城的詛咒。
而這些最終都將化為他的力量,無論好壞。
他直視著眼前孤立無援再也笑不出來的女鬼,燦然一笑。
「再來,輪到妳了。」
漫天火光,零星的火焰在他周身燃燒不止。
腳底是越發黏稠教人難以移動的血池。
他細細咀嚼著女鬼殘破的靈魂,猩紅的雙眼漸漸染上瘋狂。
不,他已瘋過一次。
花城驀然舉起雙手摩擦著自己的衣袖。
這身衣服,在進蠱城前明明是白色的,卻不知道何時竟染成了怵目驚心的紅。
用力擦拭了一陣,他緩緩停了下來。
已染滿一身血腥的自己,難道還妄想以潔白的模樣去見哥哥嗎?
他想開似地哈哈大笑幾聲,停下動作,看著自己用以殺人的右手。
目光沉了沉,他低低說了句:「閉嘴。」
千百隻鬼的詛咒聲自右手傳出,直抵他腦中,他忿怒地甩著右手,咆哮道:「我讓你們閉嘴!」
「三郎?三郎?你是不是作惡夢了?」
謝憐焦急的聲音突然排開那萬鬼淒厲的嚎嗚,竄入他腦海。
花城猛然睜眼,面前是距離極近,手足無措的謝憐擔憂的臉龐。
他霍然起身,將右手往身後一藏。
剛剛那是夢。
想來是因為極樂坊的那場大火,加上他看到謝憐染血的右臂,才會想起這些事。
那個煉獄。
他極力平復著內心,片刻後才輕聲開口:「哥哥。」
「三郎?你還好嗎?」謝憐關懷地問道。
花城抬起頭迎上謝憐清澈的雙眸,微微一笑。
「有哥哥在,我很好。」真的很好。
《後記》
腦洞開很大!!!
OOC有,刀有,請慎入!
其實幾天前就想寫了,大概就跟我想把羨羨掉進亂葬崗的奇遇補完一樣~
雖然秀秀肯定會打我臉,但我就想寫XDDD
不過其實很猶豫,我總覺得厄命應該是出來之後才拿到的(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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