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鍾姜】飛蛾撲火、之二十四

偌大的舊時蜀皇城朝堂之上,今日擺滿為數眾多的桌椅,官職在校尉以上的將領均受邀參加此次宴會。
鍾會命人在朝堂中央設置一個舞台,請來成都內最有名的優伶於此夜獻舞替諸將助興。

席間觥籌交錯,將領們一邊慶賀著在遙遠異鄉迎來的新年,一邊也歡慶著這漫長的戰事總算告一段落,再過數日便能踏上返鄉的路途。
酒杯相撞的聲音、將領們交談的聲音、絲竹裊裊之音,以及優伶身段款款地在舞台中央舞動著、踏出一陣又一陣瑣碎而富含節奏的聲音,斷斷續續的傳入低首飲著酒的鍾會耳裡。

他在等,等著最佳的時機到來。


「鍾將軍,我們兄弟來找您敬酒了。犬子說要感謝您將他從軍司馬拔擢為校尉。」
胡烈等一干將領簇擁著一位手上連酒杯都拿不穩,滿臉惶恐的人來到鍾會面前。

鍾會抬起頭,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位年紀相當輕的將領,胡烈的兒子——胡淵。

對方舉起酒杯戰戰兢兢地說了一長串感謝鍾會賞識的謝詞,最後朝鍾會的方向雙手執杯一送,欲請鍾會接受他的謝意。
鍾會起身注視著在自己面前躬身的胡淵,接過酒杯一乾而淨後,嘆了口氣。

此舉引起面前諸將的注意,他們紛紛對面色憂愁的鍾會關心起來,你一言我一句的詢問著鍾會是否想念家鄉、身體不舒服等,諸如此類的關懷。
鍾會都只是一一搖了搖頭,一邊替自己斟滿酒杯又盡數飲下。

數巡之後,因為鍾會越喝越瘋狂的行徑引起越來越多將領的注意,他們紛紛停下交談的聲音,將眼神投向握著酒壺,舉止逐漸激動起來的鍾會。
原本隨著音樂舞動的優伶,在察覺到現場氛圍後,和奏樂的樂坊一齊退了出去。


「鍾將軍您別再喝了,您這是怎麼了?」胡烈看不下去,伸手搶下鍾會手中酒杯。

略有醉意的鍾會發現酒杯遭人奪走,擰著眉又是一陣大嘆,然後乾脆直接以口就壺,仰頭直接喝著酒壺裡的好酒。

「鍾將軍,您這樣搖頭嘆氣,也不說一下發生什麼事了?包不准兄弟們能幫你呀!」
安靜下來的將領之中,突然有一位站起來開了口。
「是啊,您說出來,兄弟們一同替您解決。」
一位發難之後,另一個蜀軍將領也站起來幫腔。
然後,越來越多的關懷聲音從酒席之間發出。


鍾會突然直起身子,重重將酒壺摔碎於地。
他自懷裡取出一道金色詔令,眼眶泛紅、語調喑啞地開口,「今日一早,本將接到郭太后臨崩前所書之遺詔,裡頭寫著司馬昭南闕弒君,大逆無道,早晚將篡魏,命吾討之......」語末鍾會伸手抹去自眼角滾落的淚水,然後悄悄觀察著在座每位將領臉上的變化,「......諸位也知道,本將與司馬家一向交好,然而我效忠的是大魏而非司馬家,所以這詔書本將不得不接下,才一時百感交集,難以平復......」

此話一出,所有將領們臉上都露出了錯愕的神色。
一位半信半疑的將領自鍾會手裡接下太后遺詔,與其他也同為郭太后一派的將領們確認詔書真偽,在一陣對談後,變了臉色。

「這確實是出自郭太后的筆跡......」

將領們面面相覷,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原本以為今日過後就能收拾行李,光榮返鄉,卻沒想到可能得因為一道詔令,而投身於另一場激烈的戰場中。

鍾會接回詔書,長嘆一聲後揚起聲調,「本將也知道,連年征戰,好不容易到了能夠歸鄉的時刻,再勉強你們捲入戰爭實為不妥,故,本將不會勉強各位將軍與我一同接詔。有意接詔者,請於此詔書上簽名,共成此事;無意者,本將亦有一事相求:請守口如瓶。」

鍾會語畢,廳堂內寂靜得只剩下眾人的呼吸聲此起彼落。

沒有人說話,也沒有人往外走,但——更沒有人踏向鍾會。

鍾會調整著自己的呼吸,闔上眼,靜靜等著。


「屬下丘建,在弱冠之年已立誓一生效忠大魏。——屬下接詔!」
座中一個將領起身抱拳,隨後快步走至鍾會跟前,跪下並接過詔書,拔劍劃破自己手指,以血書上自己的姓名。

其餘的人目光注視著那堅定走向鍾會並且跪落於地之人的背影,然後,紛紛有了動作。





《後記》
鍾會宣讀的詔書內容是真的。
資料來源我之後再補上XDDD(懶得去翻參考資料)

我覺得啊,在等待著眾人動作的士季好帥~>///<(居然自己說
但是最讓我自己感動的,卻是丘建走過去接下詔書的時候。

想必這也是鍾會年輕時,曾經對自己起過的誓言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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