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鍾姜】飛蛾撲火、之十九

命人護送姜維回府後,鍾會獨坐於方才兩人用膳的桌旁,仰望高掛中天的皓月。
酒杯斟滿、見底,再斟滿、再見底。
一杯復一杯的喝著,他重重捶上石桌,發出沉悶的聲響後,鍾會低下頭,渾身顫抖地低聲笑了起來,「哼……哼哈哈哈哈哈……哈哈哈哈哈……」
勾起的嘴角顫動著,鍾會仰天淒厲地笑著,伴隨著潮濕的淚珠滑過眼角。

這不是被人背叛的悲傷,不是。
這也、不是被所愛之人欺騙的悲傷,不是。
這是——他太過痴蠢,明知姜維只是虛假的在乎卻仍盲目感到喜悅的,自嘲般的悲痛欲絕。
這是,姜維已然深植他心底的,證明。

對這一切,他恨著。
恨姜維的欺騙,恨姜維的假降,恨姜維的虛情假意。

但他仍愛著。
無論是姜維望著他時眼底流露的關懷,或是在會議席間滿懷信任挺身支持他的模樣,甚至僅是在外出視察時,姜維與他並肩坐於馬車之內正襟危坐的模樣,都教他難以自拔。

而在兩者之間他選擇了何者?答案不言可喻。
他緊握拳頭指骨抵著唇緣和鼻尖,眼眶猩紅地笑得無比悽愴。
冷風貼著他溼涼的雙頰,伴他一夜無法成眠。



——*——*——



被鍾會派人送回府邸後,姜維站在府邸的大門口,怔然望著馬車走遠。

噠噠噠噠……
馬蹄叩在石板路上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裡,也彷彿敲打著他的內心。

他又......騙了鍾會一回。
這一次,是實實在在的鍾會提問,他清清楚楚的騙了他。

他回答了什麼?
趕在思考前他居然立刻給了鍾會答覆,話一出口的當下他就後悔了,儘管他明白,即使再多思考一時半刻,他會給的答案亦不可能更改。

那麼那個時刻和現在,他在後悔什麼?
抬起手扯著自己胸前的那塊衣襟,姜維不由自主地攢緊扯著布料的拳頭,往自己疼痛不已的心臟施力。
不管是漠視自己如擂心跳婉轉地迴避鍾會告白的時候,或者是反問鍾會關於欺瞞的問題時,他的心皆如此刻千刀萬剮的疼。

為何而痛?
他懂,卻一直假裝自己不懂。

鍾會對他的好;對他百般關愛;對他噓寒問暖,他明明都喜悅而一一應承下來。
他以為只要假裝彼此是互相信任的親友就好,他也一直這麼相信著——直到今晚,鍾會親口託出自身情意。
那一瞬間躍入腦海的除了欣喜之外居然再無其他,雖然下一秒他便感覺到隨之而來的緊張無措。

他也喜歡著士季。
這個他一直不願去面對的心情,在今晚鍾會打破了他們情同手足的假象後,被明明白白的攤在他的面前。

可是不行。
所有的蜀將都知道他是懷著什麼樣的決心才假降的,如果現下自己承認並接受了對鍾會的這份情感,那麼對於一直相信著他的蜀將們......該如何交待?
更何況他一開始接近鍾會所抱持的心態,並不是這麼純粹的只是想當朋友、想輔佐對方......
自始就是場騙局,他又憑什麼能夠心安理得地坦承自己的心意,並接受鍾會呢?

內心激盪著複雜的思緒,姜維仰頭望著高掛於天邊的圓月,抿了抿唇。
「對不起……士季……」

……可以的話,我不願再騙你。



——*——*——



那日之後鍾會彷彿當晚的事情不曾發生一般,如常地與姜維說話,並緊鑼密鼓地與蜀軍私下於深夜在自己府邸裡商討著謀反的計策,以及盤算著謀反的時機。

在此期間,鍾會仍不間斷地與司馬昭和母親有著信件來往,他一邊利用在洛陽的人脈,試圖找出處心積慮慫恿司馬昭奪取他兵權之人的身份,一邊安撫著母親、並同時向司馬昭提起了關於過往,他是如何盡心輔佐司馬師、司馬昭兩人,以致如今司馬一家能位居此般高位的事情。





《後記》
鍾會心已死。XDDD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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