士季不會再回來了。
不是會背叛蜀軍不再回來，而是實質意義上的，他再也見不到鍾會了。
『三日過後，你我的願望都會達成。』
他終於理解為何會從鍾會眼底看見那些、只有在死士雙眸中才會浮現的，對這世界的一切都感到緬懷的神情——那是鍾會對這世界的最後一眼——出征之日鍾會所說的道別、所給予的擁抱、所詢問的話語，都是......他最後留給自己的東西。
他是去殺司馬昭的。
難怪......難怪他會突然態度一改，不但答應要造反，還將魏軍的兵力配置圖通霄繪製好交給他......
為的就是等他殺掉司馬昭替母親報仇之後，要把所有的一切全權交給自己。
姜維扔下手裡緊握的錦囊，衝出鍾會宅邸，策馬直奔自己的府上，一邊命令僕人替自己準備戰甲，一邊衝進軟禁著杜預的房間，扯起對方衣領怒吼。
「你早就知道士季不會再回來了是嗎？然後配合著他在我們面前演這齣戲？！」
杜預被姜維的舉止嚇得怔楞半晌，才有些錯愕地顫抖起來，「鍾將軍......背叛了你們嗎？您這是......要來殺我嗎？」
看杜預驚惶失措的反應，姜維皺著眉緩緩鬆開了對方的衣領，向後退了幾步。
「......沒有，他沒有背叛我們。但他騙了我一件事，我要去找他。剛才我已派人將帥印轉交劉璿大人，一會就會有人來把你接走，做好準備吧。」姜維交待了幾句，立即轉身踏出門外。
「鍾大人是去報仇的嗎？」杜預的聲音顯得焦急而倉促。
姜維停下腳步，回過頭有些不敢置信地瞪著他。這件事情明明士季都沒告訴過他，杜預怎麼......
「初一那日，我正好瞧見他家管事偷偷地在安葬一個女人。後來我問了喪葬店家，才知道那原來是老夫人的貼身婢女......所以我猜......老夫人凶多吉少了。」看著姜維的表情，杜預低下頭嘆了口氣，「果然是這樣嗎？那麼這幾日鍾大人還能在我們這些屬下面前那樣笑著......」
突然地，杜預抱拳對著姜維單膝跪下。
「姜將軍，請讓屬下跟您同去！屬下身為鍾將軍多年親信，也想替他盡一份力！」
姜維看著杜預滿臉的憂心神色，終究點頭應許。
正月十七日午後，兩人快馬出城。
——＊——＊——
正月十八日，長安城南門前，出現了意料之外的大軍蹤影。
高高飄揚的司馬旗幟，昭示著來者的身份。
兩軍對峙。
相較於其他魏軍將領慌張的神色，鍾會倒是彷彿這一切均在意料之中的鎮定。
「好久不見啊，士季。」
司馬昭在軍隊的最前方，朝著鍾會高聲揮了揮手。
「你還記得我，這倒是讓我挺意外的，子上。」鍾會瞇著眼注視著對方，「不是說好要等我回洛陽的嗎？如此大陣仗地來到長安接我，屬下受寵若驚啊。」
「假如你是真要回洛陽卸下兵權的話，我自然是會在那兒等你。」司馬昭笑了起來，「但——你有要交還兵符的打算嗎？」
鍾會自懷裡抽出太后遺詔，高聲宣讀，「奉郭太后遺旨，司馬昭南闕弒君，大逆無道，早晚將篡魏，人人得而誅之！」合起詔書，鍾會拔劍指向司馬昭，「逆賊司馬昭，還不速速束手就戮！」
司馬昭聞言仰天大笑，簡直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，「你從哪兒弄來的假太后遺詔？你這叫做謀反！你娘要是知道你幹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，可是會擔心又傷心到流淚的喔？」
「住口！你不配提到我娘！」
鍾會咬牙切齒地瞪視著還在那裡大放厥詞的司馬昭。
司馬昭抓了抓腦袋，看上去有些困擾的模樣，「......哎呀，那小婢女果然還是逃到你那兒了？那麼既然你都知道了——沒錯，你娘是我殺的。但憑你身後的兵力，你能怎麼樣呢？」
鍾會輕笑了一聲，「你以為我會孤注一擲，將所有兵力都帶在身邊直取洛陽嗎？」
己方六萬兵力對司馬昭的十萬大軍，鍾會在得知衛瓘大約知曉了所有謀反的來龍去脈後，本就沒有贏的打算。還帶著魏軍在身邊，只是他不想讓司馬昭事後得到這些兵力罷了。
司馬昭臉色一變，瞪視身旁的參軍，爾後參軍退了下去。
當鍾會看到司馬昭大軍後方有兵力開始鬆動之時，高舉起劍呼喝。
「殺司馬昭！天佑大魏！」
然後全軍高聲喊殺，一齊衝向司馬昭身後的十萬大軍。
《後記》
寫的時候覺得還好，但是後來看起來感覺是有點太匆促的最後一戰？XD
嘛不過......那時候他們謀反本來就很匆促，所以就這樣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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