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十二國記】中秋賀文——雁國、不滅

他被丟棄  在什麼都是陌生的世界 (只能,無聲哭泣。) 
不久後他再度橫越一片海  以為此生再不會有溫暖
卻尋到牽掛一生的  光芒 (是你。我的王。)



──*──*──


予王死的時候,正面朝慶國方向的尚隆,眼中透著輕輕的嘆息。

白雉鳴號,予王退位。
才剛剛準備要安穩下來的慶國,頓時又陷入一陣哀鴻遍野的慘狀。
慶國的難民們紛紛逃到雁國這富庶之地,在大街上能夠清楚的辨別安逸與落魄。

「…真快。」慶國即將傾頹了。 
看著尚隆若有所思的表情,六太不禁伸出手扯動尚隆的袖襬。
尚隆回過頭,給了他一記和煦的笑容。 

───你放心。

淺淺淡淡的陽光,揉合著尚隆深切的溫柔,讓他沒來由地一陣難過。
「…不是的…」其實此刻,他擔心他的王勝過雁國的一切。
緊緊地抱著尚隆的手臂,六太輕輕搖頭。

───他只想要,尚隆自在幸福的活著,而非是為了他忍下一切,支撐著雁國。

「怎麼了?」蹲下身直視著一臉泫然欲泣的麒麟,尚隆笑著用另一隻手拍拍他的頭,然後他將還像是小孩子的六太單手抱起,「真是容易操心的傢伙。」我不是要你放心嗎?

雲海的水面閃耀著粼粼波光,盪漾在笑得一臉吊兒郎當的君王臉上。



──*──*──



塙麟失道。
為阻止塙王繼續犯下錯誤,塙麟以死諫之,並保護了慶國女王。
當時,在場的人包括景王赤子,延王尚隆,延麒六太,以及半獸樂俊和杉本。

看到塙麟被妖魔競相吞食著,雁國的王皺起眉,將麒麟拉至身後。
十、分、不、悅。

───太愚蠢了,這個喪心病狂的塙王。



──*──*──



當他幫助陽子征討偽王成功,回到雁的時候,連著好幾天沒見著六太。
於是某天早朝後,他百般無聊的召來朱衡和帷湍,和他們閒聊到六太時,察覺他們的神色異於往常。先是朱衡臉上的笑容僵了幾秒,再來是帷湍向來有話直說的嘴頓了一下。

『台輔八成是睡過頭了吧。』
朱衡輕鬆地一語帶過,讓他更加疑惑。

一開始他以為是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令他不敢靠近,但是十四天過後,他赫然發現黃醫在六太的寢殿附近出現。
絲毫沒有遲疑,尚隆越過眾多打算阻擋的蹊,直直奔入六太的寢殿。

偌大的屋裡安靜無聲,自房門口長長延伸到盡頭的褐色地毯,底端隱沒在被重重簾幕覆蓋的床邊。
胸口一窒,尚隆大步上前迅速撥開絹簾,擔憂的墨瞳內映上一張驚訝又蒼白的臉。

「是因為我的關係嗎?!是我嗎?!」尚隆緊張地檢視六太的情況,自責的情緒表露無遺。 
「…尚隆,不是的…」仍顯虛弱的身體,六太抬起手制止尚隆的動作,他惡作劇般捏著尚隆的臉,微微一笑,「是我自己太不小心…」

此時黃醫正好進殿來詢問台輔的狀況,見到尚隆先是一愣,然後誠惶誠恐地跪下身伏地。 

「參見主上!」
尚隆難得的冷著顏,「你最好給我合理的解釋。」

黃醫連忙稱是,便詳盡的解釋一切的經過。
「十四天前,台輔在遊說完慶國諸侯後,順道至柳國察探近況,結果剛好遇上妖魔襲擊港口。台輔為了救一個小孩,被他滿身的血給沾到,在救孩子脫出險境後便失去了知覺。後來是犬郎真君碰巧經過,將台輔護送回來的。台輔醒過來後便吩咐眾人,千萬別讓主上擔心。」

聽完,尚隆擰起眉神色嚴厲斥道,「所以你們就隱瞞我!?我可是雁國的王!」

「請主上恕罪…」黃醫顫抖著身子低下頭。
他跟著主上五百年了,就算面臨到什麼樣的挑戰在眼前,主上都是一臉輕鬆的樣子。這,還是他頭一次見到主上失控。

意識到自己的失態,尚隆緩了緩口氣,揚手要黃醫退下。
然後,他轉頭看著不敢直視自己雙眼的麒麟,輕嘆了一口氣。

「麒麟不是在主人的身邊才會比較有活力嗎?」無可奈何地伸手輕撫六太的額,尚隆有些失望,「怎麼、你很討厭笨蛋主上啊?」
「不是!我、───」抬起眼想要辯解,六太赫然發現,方才他在倉促之間來不及看清的、 尚隆眸中滿溢的擔心。於是到口的話語卡在喉邊,他怔愣地注視著他的王。

笑開,尚隆坐在床沿讓六太靠著他,然後他輕拍著六太的背,「我還以為我失道了呢,真是嚇死人。」
揪著尚隆的衣襟,六太將臉埋在尚隆的懷中悶悶地開口,「…如果你過得開心…失道也無所謂…」

「那怎麼行?」尚隆作勢打了六太的頭一下,揚眉而笑,「你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被吃掉,然後象徵性地和什麼都不剩的空氣葬在一起?你要我自己一個人活著?」
拉開六太,尚隆搖搖頭戳了他的鼻子。

「雁國不是我的負擔。因為和山一樣高的奏摺比起來…」
「───你的笑容,才是最重要的。」
「再說我啥時抱怨過成為王的?」

清朗一如那耀眼朝陽的笑容,就像當年初遇一樣地照亮他整顆心和整個世界。 
不再冰冷,而是───終年不滅的和煦陽光。
六太抿著唇緊緊抱住尚隆,而尚隆也雙手輕輕環住他永遠長不大的麒麟。

那天下午,尚隆在六太的寢殿中輕柔地笑著,儘管他左邊的肩膀,已經溼了一半。 



──*──*──



你想要一個國家嗎?  (我想要。)

五百年前  他略有猶疑地這樣問
五百年後  他的王給了他從來未變的答覆  (你放心。)

然後他深切地相信,不管是一千年還是兩千年後…
雁國  都將被和煦一如冬陽的  光芒  所籠罩著。




《小後記》
先把舊文貼上來, 再慢慢管理吧~(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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